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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創(chuàng) 安清歡 植物世界 Plant World

在南方的村落或山間，常見一種翠綠的藤蔓，或匍匐于地，或攀援上墻，枝葉濃密，貼壁而生。它便是薜荔（bìlì）——桑科榕屬的攀緣匍匐灌木，拉丁學(xué)名 Ficus pumila，又名涼粉果、木蓮、木饅頭、鬼饅頭等。宋人梅堯臣在《和王景彝詠薜荔》中有詩云：

植物有薜荔，足物有蜥蜴。

固知不同類，亦各善緣壁。

詩人把它比作靈動的蜥蜴，因二者皆能攀壁而上，恰如天性使然。

金門城墻上爬滿了薜荔，攝于蘇州

形態(tài)與分布

薜荔雖為藤本，但莖干木質(zhì)化，既能沿地匍匐，又能借不定根牢牢吸附于石壁、樹干甚至房屋表面。

它有兩種葉型：營養(yǎng)枝葉（小葉）卵狀心形，長約2.5厘米，質(zhì)薄而帶革質(zhì)，用于攀爬附著；結(jié)果枝葉（大葉）卵狀橢圓，長可達(dá)5–10厘米，厚而堅硬，用于光合作用與支撐果實。

一株薜荔通常在墻面或攀爬基面處是營養(yǎng)枝葉（小葉），而當(dāng)藤蔓長到一定成熟階段，從墻面伸出來的“懸空枝”會轉(zhuǎn)化成結(jié)果枝葉（大葉）。所以我們在薜荔生長的不同階段或者同一植株上會看到大小不同的兩種葉型，各司其職，非常有趣。

圖為薜荔小葉，卵狀心形，用于攀爬

圖為薜荔大葉，卵狀橢圓，用于光合作用與支撐果實

薜荔原產(chǎn)于中國南方，分布于長江以南大部分地區(qū)，以及東南亞熱帶至亞熱帶區(qū)域。適應(yīng)性極強，耐貧瘠、耐旱，在墻垣、巖壁、山坡、河岸均能旺盛生長。

圖為蘇州金門上的薜荔果，遠(yuǎn)遠(yuǎn)看去像葫蘆或者青蘋果

隱秘的花與榕小蜂

薜荔屬于榕屬，花朵并不顯露，而是隱藏在球形或扁圓形的花序托內(nèi)，這種構(gòu)造稱為“隱頭花序”。這個“隱頭花序”是專門為榕小蜂準(zhǔn)備的。

① 花房的秘密

薜荔的果實其實是個“花房”，里面藏著許多花朵，其中有兩種房間——普通雌花和癭花。入口很小，只有榕小蜂能進(jìn)去。

圖為薜荔的普通雌花，授粉后可以發(fā)育成果實，圖源PPBC

圖為薜荔的癭花，專供榕小蜂產(chǎn)卵,圖源PPBC

② 小蜂的來訪

榕小蜂媽媽帶著別處的花粉，鉆進(jìn)花房尋找癭花，把卵產(chǎn)在里面，讓幼蟲在這里生長、取食。

③ 授粉順便完成

普通雌花不會被產(chǎn)卵，但會在小蜂活動時沾到花粉，從而完成授粉，日后發(fā)育成果實。

④ 自然的契約

薜荔為小蜂提供育兒場所，小蜂為薜荔傳遞花粉，這是彼此依賴、缺一不可的互利共生關(guān)系。

薜荔、榕樹、無花果等榕科 (Moraceae) 植物都有這種和特定榕小蜂“綁定”的授粉方式，這是一種在植物界非常特別的專一互利共生。

長長的薜荔藤蔓從墻面上垂下來，仿佛一簾幽夢

詩詞與文化意象

薜荔自古入詩。尤其在《楚辭》中，薜荔多次出現(xiàn)。

它既是自然香草的具象，也是詩人情感與理想的寄托，成為“香草美人”象征體系中兼具品格象征與情感隱喻的重要意象。

“薜荔柏兮蕙綢，蓀橈兮蘭旌”

“采薜荔兮水中，搴芙蓉兮木末”

“罔薜荔兮為帷，擗蕙櫋兮既張”

“若有人兮山之阿，被薜荔兮帶女蘿”

屈原.《楚辭》

“兩千多年前，屈原在《楚辭》里種下了一片‘香草森林’——薜荔是山鬼身披的清逸霓裳，蘭草是君子佩在腰間的高潔勛章，橘樹是‘受命不遷’的家國堅守……這些從詩中走出的植物，不僅是古人寄情言志的載體，更藏著中國人刻在骨子里的浪漫與風(fēng)骨。

唐代孟郊《送豆盧策歸別墅》有句：

身披薜荔衣，山陟莓苔梯。

借薜荔衣喻歸隱山林的清雅與自守。

在古人的想象中，薜荔葉可為衣，既是隱士的淡泊標(biāo)志，也是山野精靈的浪漫裝飾?！吧街腥龢贰敝校阌小稗道罂梢?，不羨繡裳”之說。

歷史用途與民間美食

在藥用上，薜荔性平味酸，《本草綱目拾遺》載其可“祛風(fēng)除濕、活血通絡(luò)、解毒消腫”。藤蔓亦可入藥，用于治療腰痛、關(guān)節(jié)疼痛等癥。

更為人熟知的，是它的果實可制成木蓮豆腐（涼粉）。這種夏日清涼小吃的做法古樸：將薜荔果剖開、曝曬、浸泡、反復(fù)揉搓，讓果膠溶入水中，靜置凝結(jié)成透明凍塊，入口清涼滑嫩，微帶草本香氣。明清時期已相當(dāng)普及，吳其浚在《植物名實圖考》中記載：“俗以其實中子浸汁為涼粉，以解暑?！?/p>

圖為木蓮豆腐制作過程，圖源樂游金東

做好的木蓮豆腐根據(jù)個人喜好加入適量的紅糖水或蜂蜜，再搭配上新鮮的薄荷葉，讓人頓時感覺清爽甜蜜，暑氣全消。

園林價值

薜荔攀附力強、四季常綠，在園林綠化中極受青睞。它可覆墻垣、假山，形成自然的綠色幕布，為硬質(zhì)景觀帶來生機。

“薜荔搖青氣”，細(xì)葉如箋，沿墻漫展。相比常春藤，薜荔葉形更細(xì)膩，貼壁性更強，那層層疊疊的葉片像被巧手編織的綠毯，既有“竹徑煙迷薜荔墻”“暮雨千家薜荔村”的自然野趣，又有“薜荔作禪庵”“云霞生薜帷”的靜謐詩意。

結(jié)語

緣壁青蔓，與詩相依，薜荔攀附于石壁之上，與青苔共綠；它的果實與榕小蜂共享生命循環(huán)；它的名字穿越千年，在詩歌與民謠中依然清新。夏日里，那果實化作木蓮凍，涼爽沁心，甜蜜如同它攀附的藤蔓，將清涼與鄉(xiāng)愁一并纏繞。

如此具有詩情畫意的薜荔你見過么？你品嘗過木蓮豆腐或木蓮凍嗎？歡迎留言區(qū)分享~

編輯：安清歡，圖片安清歡，標(biāo)注除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