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樹名木保護 | 北京中軸線壇廟里的古樹名木

媒體：各地林草  作者：佚名專業(yè)號：云龍縣林草局 2025/11/6 9:38:33

古樹名木保護 | 北京中軸線壇廟里的古樹名木

國家林業(yè)和草原局 2025年11月4日 16:49 北京

2024年7月27日，在印度新德里召開的聯合國教科文組織第四十六屆世界遺產大會上，“北京中軸線——中國理想都城秩序的杰作”被正式列入《世界遺產名錄》。北京中軸線縱貫老城南北，全長7.8公里，是世界上最長的城市軸線，也是中國傳統(tǒng)都城中軸發(fā)展至成熟階段的杰出范例。這條軸線涵蓋了古代皇家宮苑建筑、皇家祭祀建筑、城市管理設施、國家禮儀和公共建筑，以及居中道路遺存，構成了北京中軸線的遺產構成要素。此處“建筑”指廣義的建筑院落，包含了建筑、垣墻、遺產道路、水系和古樹名木。

古木參天

中軸線遺產中的綠色瑰寶

明成祖手植柏 楊樹田 攝

古樹名木是北京中軸線世界文化遺產的重要組成部分和價值載體。在5.9平方公里的遺產區(qū)內，生長著古樹名木6629株，其中位于社稷壇、太廟（勞動人民文化宮）、先農壇（北京古代建筑博物館）與天壇公園這4處皇家壇廟中的古樹名木5156株，其余分布于故宮博物院和景山公園兩處皇家宮苑內。緩沖區(qū)45.4平方公里范圍內，還生長著古樹名木2130株，多散布于胡同街坊內。

古樹名木的樹種選擇和栽植方式體現了“象天法地、道法自然”的中國哲學思想和營城理念。其栽植時間為重要歷史事件提供了物質見證，千姿百態(tài)的優(yōu)美樹形成為文人墨客題詠的風景名物，蔥郁的樹蔭為城市帶來了舒適環(huán)境，具有重要的文化價值、歷史價值、美學價值和生態(tài)價值。

壇廟蒼翠

禮制空間下的古樹名

太廟是古代封建國家最重要的祭祖場所，生長著714株古樹。一二重圍墻之間成排成行的古柏陣列，多為明永樂十八年（1420）建設之初栽植。舉行祭祀大典時，皇帝從南向北走過甬道，兩側墨綠色規(guī)整排列的柏樹像儀仗士兵夾道相迎，同時樹冠遮蔽了兩側視線，僅露出通往琉璃門的一線藍天，柏林營造出寧靜神秘、內斂自醒的肅穆氛圍。直到進入戟門，豁然開朗的廣場上享殿氣勢恢宏，先抑后揚的空間序列激發(fā)出沖擊震撼，高遠宏大的敬畏之心。這也是中國園林造景的常用手法，不僅是營造目之所及的景色，更注重創(chuàng)造人們心有所感的精神場所。

尊天敬祖的文化傳承由來已久，雖然各朝代更迭民族不同，但是祖先崇拜的文化認同得以延續(xù)，并在社會發(fā)展過程中不斷演化形成完整的禮樂制度。從都城的太廟到地方的宗廟、家族祠堂，從國家禮儀空間到國民教化的道德修養(yǎng)，這種文化認同與凝聚力，依托建筑及周邊的壇林和風水林，成為代表中國傳統(tǒng)文化的地物符號。通過托物言的表達，使華夏文明跨越民族、地域、時間，傳承至今五千年。

社稷壇是微縮的天下，體現了古人的世界觀和宇宙觀，反映了農耕民族對土地的依賴和尊崇，是中國社會自上而下對農業(yè)乃立國之根本觀念的體現?！段褰浲x》記載：“社皆有垣無屋，樹其中以木，有木者土，主生萬物，萬物莫善于木，故樹木也?！睒淠九c農作物生長都依賴土地，樹木生長茂盛意味著土地肥沃，五谷豐登，則百姓安康，社稷安寧。這便是在社稷壇四周種植柏樹的原因，常綠的柏樹是國家基業(yè)長青的象征。

社稷壇的原址是唐代幽州城東郊的一處古剎，遼代擴建為興國寺，元代改名為萬壽興國寺，明成祖朱棣于明永樂八年（1410）改建為社稷壇。元代寺廟的格局今已無存，唯南壇門外東側7株“遼柏”，樹齡超過千年，成為這段歷史的唯一物證。1914年，社稷壇辟為中央公園，1928年更名中山公園，是北京首座面向公眾開放的現代意義公園。據《中山公園志》記載，1914年園中存活古柏971株，歷經戰(zhàn)亂，今天幸存下來的有600株，其中超過300年的一級古柏296株。

社稷壇中有一處“紫藤寄柏”的奇景，出自公園的開辟者朱啟鈐之手。《中山公園志》記載：“園中古柏，向有枯槁者，然百年古樹不忍伐除，但叢綠中雜以槁木殊礙美觀，遂于樹下種植藤蘿盤繞而上，春夏之交藤花怒放，妍麗可愛，利用廢物宛若天成。”他獨辟蹊徑，以爬藤開花植物纏繞枯樹遒勁的主體枝干，形成妙趣天成的園林景觀。

天壇公園擁有北京最大的一片古柏林，廣袤蒼茫，呈現出中國古代祭祀活動追求“祭天于郊”的郊野氛圍?！吨芏Y·春官》中記載“以蒼璧禮天”，古人以玉作為祭天的禮器，蒼璧為青色的玉，天壇栽植大量的柏樹，既莊重肅穆，又似四季常青的青玉。這種象征手法融入中國傳統(tǒng)營城理念，古人將尊重自然之道轉變?yōu)閴瘡R空間布局與社會等級秩序的體現，也貫穿于植物品種、植物色彩選擇和種植規(guī)則之中。

天壇古樹的栽植講究“內儀外?！?。內壇規(guī)則種植柏樹稱為“儀樹”，間距4.8米左右，強化威嚴秩序感與神秘感；外壇則以自然式混合種植松柏、榆槐等，稱為“海樹”，自然天籟的空間意境將宏偉的祭壇建筑襯托得更加高大神圣，營造出敬畏、隆重的祭祀氛圍。同時，建壇之初天壇位于京城南郊，地勢空曠，冬至祭天時，正值寒風呼嘯，柏樹枝干細密，能起到很好的防風作用。

天壇現存古樹3562株，主要栽植于明永樂、明嘉靖、清乾隆三朝。祈谷壇周圍的大片側柏林多為永樂十八年（1420）天壇建設之初所植。祈年殿東側長廊附近有數十株古柏，按胸徑推測樹齡超過700年，應是元代所植，此地當時也是元大都南郊的皇家祭壇。寰丘壇附近的檜柏林多為嘉靖十七年（1538）改建時栽植，壇內遺存的1147株一級古柏大多屬這兩個時期。清乾隆時期，壇壝、祭祀建筑進行了修整，壇內樹木缺株進行了補植。史料記載，清道光年間天壇約有1.5萬余株古樹，后因八國聯軍入侵破壞、城市建設需要等歷史原因，樹木銳減。新中國成立后，天壇公園遵循古制補植樹木，全園目前共有喬木6萬余株，形成北京核心區(qū)最壯美的城市森林。

同期建設的先農壇原名“山川壇”，是明清兩朝皇帝祭祀先農神和舉行親耕典禮的地方?！队赫奂老绒r壇圖》寫實還原了當時皇帝親耕大典的景象，也勾勒出古樹茂盛古樸的豐富姿態(tài)。畫面起始為一片柏林，柏樹茂密，生機勃勃。隨著畫面推進，雍正皇帝前行的隊伍身后是茂密的柏樹林，柏樹的形態(tài)愈顯蒼勁。墨色濃重沉穩(wěn)的柏林與亮色跳脫的人物、淡墨輕染的建筑，營造出層次分明的空間感和莊重肅穆的祭祀氛圍，展現出中國傳統(tǒng)繪畫以構圖、筆墨、色彩等技法傳遞文化內涵的藝術審美。

如今，先農壇部分內壇為北京歷史建筑博物館，生長有154株古樹。外壇部分因民國拆墻改造，風貌大變，外壇原古柏樹亦所剩無幾。由此可見，清晰的空間范圍、延續(xù)且權屬統(tǒng)一的場所功能，對于保護城市中心區(qū)域的古樹名木尤為重要。

天壇公園古樹分布圖

柏影千秋

古樹名木的文化內涵與意蘊

古樹名木是中軸文化遺產的核心組成部分。社稷壇與太廟、先農壇與天壇緊鄰中軸線兩側對稱布局，體現了《周禮·考工記》《呂氏春秋》中左祖右社、以中為尊、左右對稱的都城建設理念。中軸線除了對兩側主體建筑群落布局控制之外，壇廟內部的壇基、壇墻、建筑、甬路、海墁和樹木等構成要素，也展現出中軸對稱、均衡布局的規(guī)整空間秩序。樹木通過規(guī)整排列的種植方式，進一步強化了中軸線對城市空間布局的整體控制。

中山遼柏   楊樹田攝

古柏是承載國家禮儀文化象征的重要物質載體。中軸線壇廟中柏樹占比超過95%?！妒酚?龜策列傳》中記載：“松柏為百木長也，而守宮闕也?！边@里的“長”指首領、長者，強調松柏在樹木中的尊崇地位。這一說法源于松柏的自然屬性，四季常青、耐寒耐旱、材質堅韌、且壽命長久，古人認為其兼具“剛正”與“長壽”的特質，視其為樹中強者，體現古人對自然物象與社會秩序、禮儀規(guī)范的關聯認知。“宮闕”是國家權力與禮儀秩序的核心場所，常植松柏，既以其高大挺拔、四季常青的形態(tài)營造莊嚴氛圍，契合皇家建筑的威嚴氣質，又借松柏“堅韌不朽”的特性，隱喻國運長久、政權穩(wěn)固，賦予松柏“莊重、不朽、忠誠”的象征意義。

《雍正帝祭先農壇圖》局部，藏于故宮博物院。

古樹名木是鐫刻著中國傳統(tǒng)文化基因的“活化石”。無論是皇家壇廟中的儀樹、海樹，還是民間里坊的社樹、廟樹，都融匯了禮制、家國和文人情懷，以及師法自然、天人合一的中國傳統(tǒng)文化自然觀與道德觀。華夏文明綿延更迭，文化內核愈加清晰穩(wěn)固，當下“人與自然和諧共生”的生態(tài)文明價值觀，既延續(xù)了“道法自然”的中國傳統(tǒng)哲學思想，又注入了現代社會對可持續(xù)發(fā)展的理性追求。古樹的留存，正是中國傳統(tǒng)文化蓬勃生命力的鮮活見證。

來源：《國土綠化》雜志

作者：李瑩

編輯：王爽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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